[转载][兰铃]飞火 BY：七阶螺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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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一日两人并肩作战，兰生的火天印与襄铃的摘叶飞花，无意间竟配合出组合技圣焰飞火。赤焰飞舞咒文灼亮，敌人烟灭的火光中互相讶异看去，禁不住一同轻笑出来。

那一看一笑，相看相笑，恨不得一世都这般过完。



飞火



水生木，木生火。

方家小少爷某日躺在床上琢磨这五行生克之理，突然琢磨出了什么味道，蹭地就从铺上蹦起来。

原来莫非是这原因！？莫非原来是这原因！？

喃喃重复恍若醍醐灌顶，蹂躏着头发在屋内踱来踱去，最后停在正中面朝门口握拳澎湃状。去看看还有归星砂没，我要重洗星蕴！

言罢大踏步踢出门去。阳光万丈前程似锦。



红玉正迎面走来，唤句猴儿却见面前人目盲似的笔直走掉去，嘴里念叨着我要练起火系来不知比那木头脸强多少倍云云。吃了帝女玄霜般精神全满，从面相到背影都里外发光。

玉姐掩袖低笑，鬼猴儿不知又打什么歪主意了。



进展没那么如意，风管家看看手中珍稀物品摇摇头，不行，要留给苏苏用的。

兰生满腔愤懑顿起，又是木头脸！不就是多几场单挑嘛，本少爷刚到雷云之海那会儿还不是……（好吧就算等级完全不同……）晴雪你分明就是偏袒他嘛，假公济私犹可耻，阻人姻缘遭马踢啊……

心中打转一大圈最后憋着没敢说，对女孩子还是要客气些。又不好再多纠缠，灰溜溜原路返回，一边盘算着下次上路一定要领队，开宝箱开到了揣自个兜里。



无怪乎他这般绞尽脑汁机关算尽。一见钟情的女孩从头到尾只追着别人跑，回头都不曾回看一眼，还真应了那无情的单箭头。可是水克火啊水克火，我怎么就没克住那木头脸呢。

纠结一圈归结为等级差距，自闲归来后落下一大截，打怪刷榜时又少派上场。书生忿忿不平无辜想，拖后腿又不是我的错。

回房坐床上发呆，想起去翻行李摸出一对鱼儿对佩。正是先前在江都襄铃看上的那副。那时欢天喜地说你喜欢我买了送你，结果被对方一句好那我拿去给屠苏哥哥泼个透心凉。他一块我一块，少女心思玲珑欢巧，可惜那个他不是自己。



习惯性正欲摇头叹气，听见清脆声音从外面传来，可不是一直系念的那人。摆好笑脸开门迎出去，才发现又犯了一头热漏听话的毛病，那声清脆可人的叫唤，唤的好死不死偏·又·是那木头脸的名字。

屠苏哥哥……襄铃低头拨弄小辫子，不敢看面前人的脸。一旁兰生看着心就又急又疼，哎呀这标准的害羞动作，不知又要怎么发展了。木头脸你不是忙么快忙你的去别在这儿杵着哇……呐喊闷在胸中直把自己震得慌。

屠苏哥哥，那边鼓足勇气开口，襄铃、襄铃的新衣服好看吗？



当事人与旁听者皆是一愣。前者未料这类事情也会问自己，一时间更像块木头；后者反应倒是快几拍，恨不得冲上去推开人接过答当然好看啦你穿什么都好看这件尤其！

兰生细细望着她，刚在龙绡宫交换的新装，红粉暖绒配着细碎萤光，衣服同名字一般地美。可再美也美不过穿着的人。

一千一万遍我都会说，你问我的话……



自然好看。屠苏回神应道，中规中矩。襄铃顿时笑逐颜开，追问一遍真的吗？见对方点头愈加欢欣，同样点点头说那我以后经常穿！嘻嘻……笑着跳着走开了。

这边撇下个谁都没留意的兰生，痴痴望着远去背影。一千一万句都会说，可终抵不过人家的一句。心中又难过许多。



早先什么归星重蕴的雄心终是搁浅，到底不过三分钟热血，也没以为真能改变什么。能变的早晚会变，不变的终究无缘。平日太多细节早已屡次打击，所幸方兰生一大优点便是乐天。自己都佩服自己。

你喜欢你的，我喜欢我的。那时承诺一步一步兑现至今，虽然只有自己将其视为诺言。能变的早晚会变，何尝不是一种希冀，如此怀揣着，想着来日方长，长如琴川河上船槁撑开歌谣唱起，慢悠悠荡下去。



却是不想，昨日合眼梦，今日开眼梦，开眼即梦醒，梦醒即梦空。



*



襄铃的白羽鲛纱果真穿了很长时间，由祖洲回青龙镇，从安陆到青玉坛。前一晚洗了想尽办法弄干，第二天接着穿。以至于兰生那日摸摸脑袋还是忍不住问，襄铃你……从来不换洗衣服吗？

她当场憋起腮帮，呆瓜，你才会呢！转身气鼓鼓走开，身后兰生手忙脚乱辩解我不是那个意思啦……

身后有个呆瓜一直默默地跟着，襄铃知道，一直都知道。雷云之海那幕告白声声在耳历历在目。并非无动于衷，但是她也还，不想放弃。

红玉姐姐让她好好想想，她努力去想了，可依然不明白。对屠苏哥哥的喜欢，不是真正的喜欢吗？可是听到屠苏哥哥说自己衣服好看会开心，看见屠苏哥哥对晴雪笑会难过，想要努力做很多事情让屠苏哥哥在意，屠苏哥哥不在意自己就更难过……这些，都不是真正的喜欢吗？

那到底什么样子，才是真正的喜欢呢？



她想没关系，可以慢慢想。总有一天襄铃会想明白的。

却是不想，总有一天这个字眼，不是说了，就会有的。



乌蒙灵谷的变故，屠苏站在祭台中央，火光散尽煞气冲天。襄铃和其他人一起远远地看着，看得好难受好难受，却一步都挪不上前。依然害怕，害怕那个浑身黑气眼睛通红的人，明明知道那是屠苏哥哥，可身体僵硬不听使唤。

虽然红玉姐姐说喜欢就是喜欢，有什么配不配的。但她望着晴雪走过去，抱住他，煞气渐渐褪去，一如当初铁柱观时一样。她还是想，或许自己不配喜欢屠苏哥哥吧。

自己不是能跟他并肩而立的那个人。注定只能远远看着，帮不上任何忙，也被拒绝帮忙。被允许的只有晴雪。几度说过屠苏哥哥不能让给你之类话语，皆以被斥胡闹不了了之，可到头来担心的还是成真。明白与否又能怎样，结果已然摆在面前。

襄铃拍拍脸，告诉自己不要再想，再也不想。屠苏哥哥这么难过，如果晴雪陪着他能开心起来的话，那就让她陪着吧。一辈子都……没有关系。

襄铃不知道，做出这个决定其实多么艰难，其实是多么伟大一件事情。她只是一直都很努力，很努力。



因而次日，屠苏提出陪她去想去的地方，她自是欢喜却又按捺下，说也想让兰生他们见一见榕爷爷。两人独处的光阴，襄铃已不再奢求。而为何是兰生，她并未想太多。

倒是兰生听过如临大敌诚惶诚恐，怎、怎不早说！？什么东西也没准备？红玉在旁掩袖，而对方又说，你、你不明白……

她这一回终于气不起来。是不明白，无论那个还是这个，屠苏哥哥一直都很懂事，可呆瓜明明不比自己强多少。但她心情好很多，所以不跟他计较。



再怎么长不大也好，总有一个人陪自己。这小小庆幸的心理，当然不曾说出，说出来那呆瓜不知又要怎么跳脚或者打击。

得知屠苏哥哥是小时候欺负自己的男孩子，也不如想象中那般难过了。听榕爷爷说自己和屠苏哥哥有缘分，也未及想象中那般开心了。倒是呆瓜在旁帮她直出气，虽然呆了点，心里暖暖的。

离屠苏哥哥远了，还有兰生在身边。这样也……挺好的。

只是不想，又是不想，这个愿望，依然成空。

变故接踵而至，屠苏命途劫难，兰生二姐惨死，一系列惊变令人喘不过气。可真正令她一时失去呼吸的，却是青龙镇的阴霾细雨中，兰生迟疑吞吐，却心意已决的宣言。

假如能从蓬莱回来，我，会去孙家，向孙小姐……提亲。



襄铃是天真乐观的孩子，纵然前方有蓬莱决战在等待，总忍不住去想后面的事。江都郊外的大夫姐姐，一直以来找寻的母亲。害怕会失望，所以偷偷地猜，不敢再多想。

可直到兰生的那番话，她才发现，自己对未来的憧憬中，早已有了这个人的位置。无处不在，无声无息。只是自己，没有察觉。

而事到如今，已经，太迟。



地界幽都，与屠苏哥哥擦肩而过走向兰生的时候，是否心底最后终于做了选择。

努力太多太久，累了。回身，却发现被抛下的人已变成自己。

襄铃还是那个不懂事的襄铃，而兰生好像忽然变成大人了。一下子，离得好远好远。

而兰生说，你这样就很好，真的很好。不要急着长大，长大实在是一件……太痛苦的事情。

额发湿垂，眼神无助，看着这样的兰生，襄铃不是难过，而是疼痛。是不是到最后才能明白，到失去才会明白。不只是远远地看着，而是想要陪着对方，一起疼痛，一起哭泣。想要一起走下去。这样，才是，真正的喜欢吧。



襄铃永远不会看不起兰生。

襄铃其实……对兰生……



*



他不敢听她的回答。

只要她的一句话，他就会背弃自己所有决定。不忠不孝、不仁不义，他愿意背负一切的骂名。只要她的一句。

但是，他已经不配，再这样做。



如今回看当初一切好似一场闹剧，好比那个梦中说梦的自己。可唯有这份感情，这份至真至纯的一见钟情，从头至尾他都随时可以掏出心捧上说，你要相信。

自闲山庄襄铃解开他身中的鬼魅术，那以后兰生一直想，这是不是跟晴雪压制木头脸的煞气一样，说明了他们也是命定一对？想着便自顾自地愈加欢喜。

如今回想才知有多可笑，冥冥天意玩弄股掌，从天而降的绣球，腰间的青玉司南佩，什么才是真正的命定。



前尘忆梦，浮沉浮兮。这一世作为方兰生而活，抹去不了上一世晋磊的记忆。满手血腥换来儿孙满堂，上天已恩惠够多，赎罪都来不及。

上一世他与两个爱他的女子纠葛不清，一个他不爱，一个他亦爱。不料这一世，又是重蹈覆辙。

孙小姐，贺文君，兰生不知自己是否终会爱上。他只知道，他必须用这辈子去弥补上辈子的亏欠。天下和平，世无兵戈。至少能够……少伤害一个。



如果可以，下辈子……

下辈子让他，再偿还襄铃。



*



原来果真应了红玉那句。许多时候你眼下认定的，未必是你会携手一生之人。他与她，都一样。

那湮灭于过往长河的相视而笑，单纯透明的懵懂恋情，埋葬在虞山芳梅林的山花烂漫里，灿若飞火，短若流星。琴川与青丘国度，近到腾翔不过数个时辰，远到一生都可永不踏足。他们站在辞别的路口，相望无言，终是转身背向而行。

一个终究没能送出那副鱼儿对配，丢弃在离琴川最远的海洋里。深不见底，永无声息。

一个再无机会问出曾经错过一次的话语。



兰生，你看、看襄铃这身衣服……好看吗？





Fin.